

我今天講的這個劉三姐可不是電影《劉三姐》中的那個歌仙,。她叫劉依嬌,下長樂二劉村人,。別看劉依嬌目不識丁,,卻很會盤詩。當(dāng)姑娘時,,周圍六個村莊的小伙子聯(lián)合起來與依嬌盤詩,。盤了三天三夜不分輸贏。她嗓音圓潤,,唱起歌來字正腔圓,,賽過林中的夜鶯空中的白靈鳥。大家都叫她"劉三姐",。
依嬌早年嫁了個番客,。去年,隨丈夫移民到美國,。一到紐約,,依嬌就后悔了:自己不該到這片陌生的土地來。白天丈夫上班,,孩子上學(xué),,空蕩蕩的公寓中就剩下她這個"留守夫人"。她不會英語,,不會國語,,整日樓上樓下屋里屋外,大門不出二門不邁,,悶死了,。她思念故鄉(xiāng)的碧水藍(lán)天、黃土地,。丈夫只帶她去過一次鄰近堂妹家,。花花世界擺在面前,,她只能干瞪眼,,竟成了一只籠中鳥。
一天下午,,兩點鐘左右,,依嬌接到堂妹打來的電話,說她丈夫在送餐途中,,讓一輛摩托撞折了右胳膊,。依嬌一聽也急了,腦袋一熱,,未多作細(xì)想,,對著話筒喊道:"我馬上過去看妹夫,。"她心想意決,便鎖上門,,獨自上街去了,。在她記憶中,堂妹家離這兒不遠(yuǎn),,坐汽車15分鐘就到了,。
誰知出門不久,依嬌就辨不清方向了,。只見街上車水馬龍,,一條街比一條街繁華,一條街比一條街熱鬧,。她往東走了三,、四條街后看著有點不對勁:方向錯了,忙又向北拐,。再往前走了幾條街又往回轉(zhuǎn)。三轉(zhuǎn)兩轉(zhuǎn),,轉(zhuǎn)了兩三個小時,,連原先的路都找不到了。這下可糟了,,在鋼筋水泥建造的迷谷中,,她迷路了。依嬌開始急了:近來紐約治安很亂,,大白天在鬧市中心都會遇到攔路搶劫的,,眼看天快黑了,一個孤身女子流落街頭誰知會遇上什么樣的厄運?想到這里,,她禁不住失聲哭了起來,。
誰知西方人不相信眼淚!依嬌哭了大半天沒一個洋人上前問候她。更糟的是此時她內(nèi)急來了,,小腹一陣絞疼,。官急不如私急。這可如何是好?這么大的紐約上哪找?guī)?正好前方不遠(yuǎn)處有個公園,。依嬌慌忙不迭往里面奔去,,心想:即便找不到如廁的地方,隨便蹲在樹叢中也可以解決內(nèi)急呀!空蕩蕩的公園內(nèi)游人稀少,,樹木倒很多,,郁郁蒼蒼。
她像一頭盲牛在公園中瞎鉆了好大一會,,找不到一個廁所,。實在憋不住了,,她只好找了個樹密的地方蹲下。猛泄一通后,,體內(nèi)頓感舒服多了,。她站起來,剛扯上內(nèi)褲,,就被一個強(qiáng)壯的男子從身后抱住了,,一雙長滿粗毛的手伸到她的胸脯上。她明白遇上色狼了,。此時,,她反倒鎮(zhèn)靜下來了。下長樂民風(fēng)驃悍,,男男女女都會幾下拳術(shù),。只見她抬頭往對方下巴上一頂,對方唉喲痛叫一聲松開雙手仰天躺在地上,,她趁機(jī)扯上外褲逃出樹林,。
太陽開始偏西了。迷谷中陰森森的,。藍(lán)天下,,一群群的鴿子掠起又落下。現(xiàn)在依嬌又來到大街上,。她沒敢再往前走,,怕越走越遠(yuǎn)。經(jīng)歷剛才那番驚險后,,依嬌心情顯得很平靜了,。聽丈夫灼灼講,紐約有20萬福州人,,我站在街頭盤幾首詩不就能找到老鄉(xiāng)了嗎?我會唱小歌,,不用起稿,一肚子都是詩,,當(dāng)年村里人都稱我是歌仙劉三姐,。今天就讓我這位劉--"在紐約街頭顯一顯神威。只聽她清了清嗓子,,鬧市街頭開始飄起一曲優(yōu)美悅耳的閩中小曲:
月光光,,照洪塘,騎竹馬,,背新郎,。新郎六歲奴十八,是當(dāng)老婆是當(dāng)娘?那些碧眼黃發(fā)的過路洋人以為來了個賣唱的,,紛紛將一些碎錢仔(角票)扔在依嬌腳下,。依嬌心中又急又好笑:奴是問路,,又不是乞丐?誰稀罕你的錢!她沒彎腰去拾錢,只是一個勁伸出雙手直喊:"NO!NO!"這是她來美國后學(xué)會的一句唯一的英語,。
見無人理睬,,依嬌心中又急了,找不到回家的路,,今晚怕要露宿街頭了,。頓了頓,她又用福州話唱起一首民謠:
松柏尾,,吊葫蘆,,東西南北都八(知)奴。奴是中國福州人,,迷路街頭難轉(zhuǎn)厝(回家),。
歌聲剛止,只見一對60來歲的黃種人夫婦撥開人群來到依嬌面前:"原來依妹也是福州人?"
見這依伯講一口流利的福州話,,依嬌心頭頓時一熱,,一串淚水禁不住奪眶而出。美不美,,閩江水,,親不親,福州音,。遇到老鄉(xiāng),就不愁問不到回家的路了,,她忙迎上前應(yīng)道:"奴是長樂二劉人,。
"巧極了,我是長樂嶺前人,,姓陳,,離你家很近,只有幾里路,。依妹的厝住在哪里?依伯依母給你帶路,。"老鄉(xiāng)見老鄉(xiāng),鄉(xiāng)音訴衷腸,。依嬌臉上的愁云一掃而光,。唱小歌問路,這一招可真靈!她緊握住那依伯的手應(yīng)道:"我住第十一街......"話沒說完,,那對老夫妻便樂地笑了起來:"依妹啊依妹,,你在厝門前迷路了。從這里往西走上五百步再向右拐,,然后穿過一條小街就到你家了,。"見依嬌像木雞似的愣著,,那熱心的依伯忙松開手,往西指了下:"來,,依伯依母為你帶路,。"依嬌連聲喊謝,心頭涌起一陣熱浪,,便跟在這對夫婦后面往西走,。正在此時,從街對面奔來一群人,。有的扛著錄相機(jī),,有的背著照相機(jī),擋住依嬌他們的路,。為首一人細(xì)挑個子,,戴付墨鏡。只聽他緊拽雙拳唾液四濺,,嘰哩咕嚕講了一大通洋話,,聽得依嬌如入霧里云中。多虧那位帶路依伯幫忙,,依嬌才明白事情的原委:原來那人是好萊塢的電影導(dǎo)演,。他要拍攝的一部反映越戰(zhàn)的電影中,需要一位會唱民歌的亞裔人的女演員,。今天他一大早就帶著一幫人來到華人街來了,。轉(zhuǎn)了一天一無所獲。正準(zhǔn)備打道回府時,,聽到依嬌在街頭唱的兩首福州民歌,,可高興了,忙領(lǐng)著手下一幫人趕來了,。想當(dāng)面再聽依嬌唱一首閩中小曲,。這有何難?依嬌眉頭不皺一下就唱起一首灸膾人長樂民謠《送郎歌》:
送耶送過三壓山,送時容易回時難,。送時有郎同步走,,回來一人好孤單。那洋導(dǎo)演高興得跳了起來,,歌還沒唱完,,便激動地連喊了三聲:"OK!"這事就這么定了。
依嬌也欣喜萬分,。這可是天上掉下來一塊大餡餅呀115萬美金的片酬,,她丈夫累死累活要干五年。那依伯更高興,,伸出拇指夸道:"這下依妹成了紅歌星了,。人講鄉(xiāng)下鑼鄉(xiāng)下打,。你這鑼卻打到紐約街頭來了。了不起呀,,了不起!長樂人真了不起!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