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
暮色如血,快要下山的落日被一片晚霞所遮,它奮力地從云縫中擠出一絲光芒,染紅了層層的樹林和翻滾的稻浪。
遠(yuǎn)處,蹣跚的走來一只老牛,它嚼著些許細(xì)嫩的稻草,時(shí)不時(shí)的向天哞叫一聲,和著麥香飄蕩在空寂的田野中,似乎要喚醒大地,為最后的余暉振作一番。
老漢落在牛的背后,就這樣跟著,他也不牽韁繩,任憑牛左一下右一下啃著小路邊的嫩草。只用混濁的眼睛望著瘦骨嶙峋的老牛,偶爾輕輕拍打牛那曾經(jīng)千斤賦予一身的脊梁。牛也識(shí)趣,回報(bào)老漢是它那濕潤的舌頭,它輕輕的舔著,惟恐弄疼老漢業(yè)已龜裂的手掌。
“老伙計(jì),我們都老了,看來我們?cè)?jīng)熟悉的地方已沒有我們什么事了”老漢說,老牛仰天一哞。
“春耕秋收,你看那年輕的牛跑的多歡快,你看你,只能在圈里空哞”老漢說,老牛低頭一哞。
“還有我,曾經(jīng)壯實(shí)的肌肉變成松塌贅肉,連犁鏵也不得控”老漢低聲說,老牛又低頭一哞。
“老伙計(jì),但我們不能讓人看扁呀”老漢突然揚(yáng)高聲音,渾濁的眼也晶亮許多。老牛也配合地長(zhǎng)哞一聲。
溝渠緩緩的流著清澈的水。老漢覺得腳酸了,捋起褲管,在溪水中濯腳。老牛在渠邊用舌頭舔著甜甜的溪水。“甜嗎?老伙計(jì)”牛輕哞一聲。“這就是生活的滋味,累了才覺得甜的”老漢解釋說。
“你看我的手,別看皺巴巴的。那每條皺紋都是歲月的見證,這片土地的旱澇豐收都記在我手中咯”
“老伙計(jì),跟你說你也不懂,你只是一只牲畜,你不知道我多么喜歡田園。這里的每一寸地我細(xì)心摸過。所以我每天黃昏一定要下地看看,即使什么也幫不上。”
老牛還是低頭輕哞,老漢拽過纖繩,凝視著牛的雙眼。“看來你也喜歡田園呀,要不你怎么每天都跟我來,是呀,你也曾用犁鏵梳過所有的田園。而且也不知梳了多少遍呀”老漢愛憐地?fù)崦J莨轻揍镜谋场?/p>
“老伙計(jì),來,跟著我,看著夕陽”老漢拉牛對(duì)著夕陽,“來,一起喊,夕陽站住,哞——”
黃昏,夕陽、老漢、牛構(gòu)成了一幅不愿逝去的圖畫。
(作者 林蘇勤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