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
一張照片,幾段記憶,一串故事。
窗外,一輪明月爬上樹梢,柔和的月光輕輕灑落下來,靜謐中裊裊一壺清茶香,打開塵封的老相冊,記憶都在不斷翻動的中閃過,大腦像是在穿越時光隧道,那些曾經(jīng)的往事歷歷在目。
目光滯留在一張陳舊而又發(fā)黃的照片上,思緒重返回三十多年前。老屋,靜靜的矗在小巷的深處,冬日的暖陽慵懶的斜射在天井的石碾旁,灰黃的墻角根上一位老婦上身穿著藏青色的大襟,稀疏的頭發(fā)一絲不茍的綰向腦后,微瞇著眼,懷抱著一身碎花小棉襖,頭戴綴著穗子的虎頭帽的小胖娃,享受著屬于她的午后幸福時光。外婆那時大約五十多來歲,雖然清瘦但十分精神。
小時候最愛去的就是外婆家了,外婆是一個勤勞、堅強、能干的女性。在哪個物質(zhì)十分匱乏的年代,外婆總是變著法兒給我們這些小家伙弄些好吃的,每天很早起床喂豬、養(yǎng)雞、上山拾撿柴火、下海捉些小魚蝦,然后變著花樣豐富餐桌上的食糧,把我們幾個小家伙喂養(yǎng)的白白胖胖也,讓我們總比同齡人有了更多的口福。
記得那年我才五歲,跟著外婆去豬圈喂豬,外婆有急事被鄰居叫去了,再三交待我別亂走動,先在圈外頭等她會兒。小時候的我有著極大同情心的我,看見一大一小的小胖豬,瞪著圓溜溜的眼神,憨憨的搶著外婆給它們送來的美食,大的這頭總是擠的那小的這頭無處下口,為替小的那“小子”出氣,我決定伸張正義,就到附近的樹上折了一個小樹枝,打開豬圈用樹枝抽打那頭,霸道的“大個子”,見大豬沒反應,依然占著有利位置津津有味的享受著,我瞅著時機,用樹枝扎它的屁股,沒想到一向憨態(tài)可掬的豬也被惹急了,沖出豬圈氣勢洶洶向我撲來,嚇的我,六神無主呆立在原地,等反應過來,已經(jīng)被大胖豬絆倒在地,腦袋“砰”的一聲,磕在石塊上流了好多血,躺在地上嘩嘩直哭,外婆聽到哭聲趕忙過來,抱著我一路狂奔到鄉(xiāng)衛(wèi)生院去請醫(yī)生幫我縫合包扎,每縫一針她都要心疼的看著我,一直抹眼淚,一向堅強的外婆似乎比我還難受。
回到家,我反而安慰起了外婆:“外婆你別傷心,等我長大了,有了工作,賺了錢,要好好報答你。你要等我,等我結(jié)婚,孝敬外婆好吃的。”外婆緊緊地把我摟在懷里,逢人就夸我懂事,不知道她現(xiàn)在是否還記得我那時說的話。
那時剛上小學,父親出差從外地購買了幾塊精致的手表回來,便叫母親帶一塊送給舅舅。聽著,滴答滴答金屬發(fā)出的聲音,那么清脆,那么悅耳;看著,三根長短不一的指針像三把神劍,不倦不止地旋轉(zhuǎn)著,貼近耳朵,可以聽見那機械細密的摩擦聲,便被表迷住,乘舅舅洗澡時,把表偷偷地藏了起來,悄悄地放在雞舍里。舅舅洗完后,怎么也找不到心愛的表,焦急的萬分,見我神情緊張,便來質(zhì)問我,緊張的我支支吾吾的否認,便很快露了餡,母親知道先是勸導自己拿出來,我百般抵賴,母親氣得暴跳如雷,拿出家法——“竹鞭炒肉絲”,狠狠地抽了我十多下,外婆伸出雙手緊緊的摟著我,氣急的母親哪管三七二十一,打的更狠了,不小心間抽到外婆的手骨頭,痛的外婆咧嘴慘叫,我躺在外婆懷里,打著挺兒,哭得好傷心,也不知道是為了自己,還是外婆。骨傷經(jīng)過了好幾個月手才漸漸好轉(zhuǎn)起來,直至以后,母親很少在外婆面前打我,外婆也就成了我的保護傘。
老婆現(xiàn)在越來越老了,深深的皺紋,滿頭的銀絲,眼睛漸漸的花了,跟她說的話也越漸聽不清楚了。每次說話都得靠在她的耳邊用很大聲,很緩慢的語氣跟她說,才會聽得懂些,當年眾人眼里好廚藝的外婆竟連飯也煮不清楚了,無情的歲月帶走了她的容貌和精神。
今年年初,外婆跟著舅舅去了國外,送她走的時候,我知道我將離她越來越遠,也越來越久。
似水流年,時間是無法挽留的,成長的過程總得承受些得到什么和失去什么。有些是你能把握的,有些卻只能是無奈的。這些年,身邊的人和事不斷發(fā)生著變化,只有當年的回憶依然封存在老照片里。
再次翻閱回眸,相片像電影一樣慢慢回映著,眼中有著濕濕,茫茫的東西,分不清是什么了,也顧不什么!不知道明天,以后,還會有什么樣的記憶等待著融入自己的生命,讓自己緬懷過去,多定格自己的親人,為自己的明天多留一個回憶。
(作者 霧蒙蒙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