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
1400年前,一座古城共潮而生。此后千年,無數(shù)人在此安家立業(yè),落地生根。歲月的江河滾滾東去,皎皎孤月照同潮升。他們中的大多數(shù)人都這般安靜地來去,未曾留下名姓。但好在,長樂古老的地磚上,還溫情地保有他們來時的痕跡。青苔星星點點地點綴著磚面,微微凹陷的石板記載著他們千次萬次的無意經(jīng)過。這是自然的記憶,也是長樂千年不絕的跫音。
你若想探尋,在這座頗為現(xiàn)代化的城市中尋得靜謐之所,其實也并非難事。只要你往它的深處走去,一直走,直至寬敞平直的水泥路變?yōu)槠鸱欢ǖ那嗍澹憔驼业搅碎L樂的出處。青灰色的墻體是黎明的殘夢,梁上的靛藍是夜半的私語。古街上的石板經(jīng)緯般連接著坊巷,它們是長樂的筋骨和血脈,連結(jié)著古往今來的歲月。于此擯棄所有喧囂,踽踽獨行,靜聽自己的足音在狹長的巷道中忽遠忽近,時間會靜靜地在眼前呈現(xiàn)。庭院深深深幾許、青山隱隱水迢迢,千百年前那些文人墨客筆下的景色如今也盡收我們眼中。清風明月,風聲雨聲,這些都是自然在漫長歲月中不變的饋贈。在湖光水色之間,在不絕蟬鳴之中,一口難知掘于何時的古井依舊會盛起當年的月光。這是長樂久遠的來信,是長樂封存不變的心靈歸處。
若你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來到六平山腳,就能看見溪澗隨風搖曳的花木和潺潺流動,清冽澄澈的溪水。清晨的日光大片大片地撒在水中的石上,住在岸邊的居民常赤著腳在水邊浣洗。她們手中的木棍有節(jié)奏地拍打著,溪水也隨之不斷蕩漾。日光碾碎在搖動的萬物中,婦人們隨意地聊著家常。在萬戶搗衣聲中,時間最是容易被人遺忘。你隨意地走,隨意地看,看著那一座座石碑,一塊塊青磚,一戶戶門庭,你可以縱情遐想。在過去的千百年中,這里有什么是不可能發(fā)生的呢?只不過,斯人不在,只留下白磚黑瓦,飛鴻踏雪般記載著過去。縱使此時只能得浮生半日之閑,但在云卷云舒中聆聽翠微之下古老的回響,也不失為吐納千年的雅事。
長樂的歷史就像古街蜿蜒的道路,代代相接,代代延伸,直至蒼茫的遠方。
順著道路走下去,讓腳步真實地踏在時間上,就能發(fā)現(xiàn)許多書中少有描述的東西。古人常將東南一隅稱為“蠻荒之地”,其實也不然,長樂的山水就可稱為“鐘靈毓秀”。且看龍?zhí)稌云伲资疲畮r晚鐘……何處不是天地遺留在長樂的一縷精魂。這般山水,滋養(yǎng)個把文人雅士自是不在話下。但若說“蠻”,長樂確也有“中流擊水”的野性。梅花古城就曾有婦孺運石,壯年守城抵御倭寇的佳話。今日長樂的野性,則是體現(xiàn)在城市的建設(shè)之中。不知何時開始,長樂不再拘于那一方小小的天地,它從古老的時間中走出,逐漸從步履蹣跚的老者變?yōu)槌瘹馀畈暮⑻帷T诓粩嗟臉?gòu)建設(shè)計下,長樂跫音再起,輕快愉悅的回響從四面八方傳回。數(shù)十年的萬眾一心,同舟共濟,讓長樂以不可抵擋之勢向前沖進。今時今日,遠方的游子,不必再跨重重險峻,渡滔滔江河歸來。四方變?yōu)橐痪€,思念不再漫漫無期。
千年一瞬,時間的書籍仍在書寫。這一片土地,建造過華美恢弘的顯應(yīng)宮,停泊過明代最偉大的船隊,也英勇地圍剿過倭寇。我相信,在“東進南下、沿江向海”的規(guī)劃下,長樂將繼續(xù)以其野性續(xù)寫新的華篇,將腳步邁向更廣遠的未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