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
一天,,在家趕寫一篇文章,。寫到將近一半時,突然心血來潮,,想引用一個典故,??梢粫r又記不起典故中那個人物的名字,只好擱下筆去墻角翻書查看;翻著翻著,,一股濃重的霉味直沖鼻孔,。撥開一看,才發(fā)現(xiàn)底層的書已全部為地潮所浸,,變得黑乎乎一片,,還有幾只小蟲正懶洋洋地沿書脊爬行著,。頓時,我驚呆了!
事不容遲,,于是,,我立即動手,慌不迭地把遭殃的書籍一一撿出,,又氣喘吁吁地搬到外邊的小院落里,。
幸好這一天出太陽,雖談不上烤曬效果,,但那明亮的光線,,畢竟可以把霉氣照穿除盡的。當我把各種版本的書籍橫七豎八地攤在地上后,,看看陽光暖暖地照射潮濕的封面封底,,五顏六色中雜駁著圈圈點點黑漬,彷佛一幅幅現(xiàn)代派的油畫,,心中陡涌起幾分悔恨,,幾分憐惜。
此時的我,,早沒了寫作的心情,,便搬了一把椅子,坐在樓角的陰影下,,繼續(xù)對著發(fā)霉的書籍發(fā)愣,。要知道,這些書,,許多年間都默默地陪伴過我。最早的時候,,我對它們可說是“一見傾心”,,而它們于我,也是如影隨形,,記得在我孤寂與困惑的時刻,,是它們陪著我度過漫漫長夜??烧l知,,我卻是一個“喜新厭舊”的人,閱讀過后,,記下有用的文字,,就將它們棄之一旁,也因家里的條件所限,,無更多書架,,有時就放置于角落,,時間一久,連它們什么時候處于水浸蟲噬之中,,也不曾覺察,,只是等到需要時,才又想起它們,。
這就難怪有人講過這樣的話:“百無一用是書生!”想至此,,我越發(fā)感到愧疚??梢晦D(zhuǎn)念,,我算得了一個書生嗎?不算,因為真正的書生,,大都有愛書如命的癖性,。例如三國的鐘繇,他聽說有個叫韋誕的人藏有漢末書法家蔡邕的一本真跡,,便多次苦求韋誕借他學習,,豈料韋誕那混小子為人偏狹,偏秘藏不示,,最后竟使鐘繇屢求不得而捶胸嘔血,,暈死過一回。而南宋大詩人陸游也是癡書之人,,他曾自白:“飲食起居,,疾病呻吟,悲憂憤嘆,,未嘗不與書俱,。”還寫道:“老死愛書心不灰,,來生恐遂蠹魚中,。”還有魯迅先生,,幼年時每次看書前必先洗手,,怕的是不潔的手將書給染污了;他有時將書送人,也是一再細心包扎,,怕書損壞,。這些都是嗜書成性,愛書如命的知識分子典型,。而我一無濟天下之大志,,二無翻商海之奇能,落拓于文道,,卻不懂得如何去愛書,、護書,,想來真是慚愧至極。然而一轉(zhuǎn)念,,心里忽又一樂,。為何?原來我記起,曬書古來有之,,稱為“曝書”,,至今已有兩千多年的歷史了,不是嗎?《穆天子傳》中就有“天子東游,,次于雀梁,,曝蠹書于羽林”的記載。關(guān)于曬書,,歷代詩人還留下許多詩句,,如唐代陸龜蒙的“自與酌量煎藥水,別教安置曬書床”,,清代孫枝蔚的“遙憐弄針?gòu)D,,空嫁曬書人”等等。想來,,古人還把曬書當作一件雅事呢,。
此時,一陣風吹了過來,,攤放在地上亂七八糟的書頁,,似也發(fā)出嘩嘩的嘲笑聲,我立即停止了思緒,,遂起身上前,,彎下腰來,用手把業(yè)已曬干的書頁一一撫平,,一邊做,,一邊喃喃地對書籍保證道:“今后定倍加努力寫稿,掙些稿費,,為你們再添一層新書架!”